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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二一章 肝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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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是合作的洽商,那麽參與雙方就得有商有量的來,否決的一方大可以把話朝死裏說,而被拒絕的一方,也用不著灰心喪氣,把要求退一步,找一個低一點的角度重新介入,最後沒準就能取得一個補償式的收獲,而在這場洽商中,孫紅羽有的是耐心,她所奉行的便是這樣一條方針。

面對郭守雲毫不猶豫的拒絕態度,她在做了短暫的堅持之後,便主動降低標準,將原本全資收購四家重工企業的要求,轉變為註資重組,即四家企業,由北遠控股百分之三十,剩餘部分,則由郭氏集團控股。而在軍工造船方面的合作,她也將北遠的要求降低了一個層次,並將主動權交到了郭守雲的手裏。按她的新構想,北遠將在年底之前,向郭氏註入資金,同時,郭氏將接納部分來自國內的技術學院,並將他們“有選擇性”的安排進阿穆爾造船,從而為國內培養該方面的技術人才。

從很大程度上來看,孫紅羽提出的這兩項改進方案,國內吃虧很大,等於是把決定權都放到了郭氏集團的手裏,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,這卻是目前北遠所能采取的最佳方案。

要知道,在過去一段時間裏,北遠與郭氏之間的合作並不順利,基於此,郭守雲對這個合作夥伴充滿了懷疑與顧慮,故此,孫紅羽認為,要想真正在二者之間建立一種坦誠的互信合作關系,北遠就不能著急,只能一步步的來,靠時間與誠意博得郭守雲的最終信任,到那時,類似這樣的技術合作問題,將會容易解決的多。

而孫紅羽的讓步,似乎正中郭守雲的下懷,他在經過短暫的考慮之後,便認可了這種合作方案。現在的遠東需要什麽?毫無疑問,一是穩定,二是資金,不要以為郭氏集團財力雄厚,就能把遠東各處所需要的投資都解決掉,那是根本不可能的。最重要的是,郭氏集團手上的資金,還不能全都永遠遠東的政策性投資,它還需要運營,需要為集團的資產增值,因此,郭守雲現在也需要引進資金,也需要外來的投資註入。而最重要的一點是,按照他的既定方針,為了維系遠東在三大勢力之間的平衡地位,郭氏需要引導“南邊”的資金進入自己的地盤,讓北京把一只腳伸進來,從而拖住他們的利益。現在,這幾個項目的合作,就是這一方針正式開啟的征兆。

“現在,我是不是能夠說一句:預祝我們的合作愉快?”與郭守雲的“江岸磋商”延續了將近兩個小時,當天色徹底昏暗下來的時候,孫紅羽迎著拂過江面的一縷冷風站起來,面帶微笑地說道。

“當然,”郭守雲看了看手表,此時已經是晚上六點鐘了,“不過只是口頭上的預祝顯然不夠,咱們還需要好好的喝上一杯。你可不知道,前段時間與北遠合作破裂的時候,妮娜可是沒少埋怨我,用她的話來說,我這個人是即沒有義氣又沒有正氣,呵呵,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惟利是圖。今天啊,紅姐你的到來,也算是徹底給我平反了,我得讓妮娜知道,她老公決不像她想得那麽不可救藥。”

“走吧,時間不早了,”說笑兩句,郭守雲推開身後的椅子,上前一步,輕輕挽住孫紅羽的胳膊,一邊引著她朝江岸上走,一邊笑道,“估計妮娜她們應該等的急了。”

“說起來我還忘了問了,”與男人相攜走上江岸,孫紅羽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別墅,轉口問道,“聽說妮娜的預產期就在下個月?怎麽樣,現在一切都還正常嗎?”

“好得很,”郭守雲笑道,“現在每隔幾天就檢查一次,她啊,情緒上比誰都緊張,整天嘀嘀咕咕的,就怕出現什麽意外。”

“雅科夫的事她還不知道吧?”孫紅羽猶豫一下,問道。

“不知道,我並不打算告訴她,”郭守雲微一皺眉,說道,“我都安排好了,想辦法瞞著她。”

“這種事瞞得住嗎?”孫紅羽道。

“能瞞多久瞞多久吧,”搖搖頭,郭守雲說道。

“能瞞多久瞞多久吧,”幾乎是在同一刻,遠在千裏之外的列寧格勒,滿臉愁容的索布恰克,說出了一句一模一樣的話。

夕陽照射下的斯莫爾尼宮四處金光閃過,但空間不大的列寧格勒市長辦公室裏,卻顯得光線昏暗,在六七個醫生的環繞下,被成為最堅定民主鬥士的索布恰克,仿佛在一瞬間蒼老了很多,他那雙浮腫的眼睛裏,充滿了悲傷與痛惜的眼神。

此時,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,擺放著一份由醫生們剛剛開具的診斷報告,報告的名頭位置,標註著維克托的名字,而在診斷結果的欄框裏,則寫了很長的一段話,其大概的意思,就是肝功能異常,甲胎蛋白檢測呈陰性,癌變癥狀明顯,局部膿腫狀況嚴重,為繼發性肝癌後期。

“你們老實告訴我,他還有多少時間?”將桌上的診斷書拿起來看一眼,放下去,重新再拿起來,再看一眼,如此反覆數次之後,索布恰克嘆息一聲,說道,“要說實話,我現在不想聽任何安慰。”

“市長先生,這種問題不好說,”一位醫生上前一步,說道,“主要還得看病人的心態與放松程度,最重要的,是他接受治療的情況。如果他心情好,心態放松,並能積極配合我們治療的話,那也許能堅持兩到三年,甚至更長一些。不過按照維克托先生此前的狀況,他顯然做不到這一點,這也就是說……朝最壞的方面考慮,他也許還能堅持到年底。”

“沒有別的辦法了?任何辦法都沒有?”索布恰克的手一陣兒巨顫,隨後提高聲音說道。

“對不起,市長先生,我們無能為力。”醫生垂著頭,小聲說道。

“好,我知道了,你們出去吧,”深深地嘆一口氣,索布恰克似乎被抽走了全部的精力,他仰身躺倒在椅子裏,無力的擺擺手,說道,“記住,就像我剛才所說的,這件事絕不能洩露出去,哪怕是只言片語都不行,不然的話,後果你們可以想象。”

“是,是,市長先生,我們明白。”幾個醫生唯唯諾諾的答應著,轉身走出辦公室。

“老師,您……”作為市長的助手以及最得信任的學生,弗拉基米爾一直守候在辦公室的門口,等諸位醫生離開之後,他關緊房門,快步走到辦公桌的旁邊,壓低聲音說道。

“別說話,我需要好好安靜一下,”閉著眼睛,索布恰克不等對方把話說完,便嘆息道。

“好,那我先出去了。”能夠了解老師此時的心情,弗拉基米爾沒有多說什麽,他點點頭,轉身就準備離開。

“等等,留下來,我一會兒或許有些事情需要交代給你。”攔住他,索布恰克說道,“你坐一會兒,我整理一下思路,我……”

說到這兒,老頭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,他一把抓起手邊的茶杯,用力一甩,把它徑直摔到了右邊的墻壁上。

“啪!”隨著一聲脆響,烤瓷的茶杯被砸了個粉碎,點點的濕茶葉涔濺在潔白的墻壁上,咋一看上去,會令人有一種惡心的感覺。

“為什麽?為什麽會這樣?!”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,索布恰克激動的大聲喊道,“難道我們做錯了,難道我們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、為了這億萬人民所付出的還不夠多?所以報應才會落到我們的頭上。抑或是說,上帝容不得這個世界出現平和,所以我們費盡心力所做的一切,最終只能以失敗而告終?!”

“老師,您千萬不要太激動,您的心臟不好,”弗拉基米爾嚇了一跳,他兩步趕到老頭的身邊,一邊扶著他重新坐下,一邊勸解道,“更何況,現在也不是您激動的時候,您還必須要想辦法,在瞞著維克托先生的同時,讓他配合醫生接受治療。如今的列寧格勒離不開他,即便是為了您們的事業,他也必須堅持下去,堅持盡可能更長的時間。”

學生說得問題,做老師的怎麽可能不清楚,索布恰克的心裏跟明鏡似的。如今的列寧格勒勢力方看似強大,有與各方勢力分庭抗禮的實力,可實際上,這只是一種表象,是建立在維克托個人權威之上的“虛假繁榮”。這麽長時間以來,久加諾夫領導前布爾什維克黨左派力量,之所以沒有對列寧格勒動手,不是因為他們不敢,而是因為有維克托的存在,他們派系內部達不成統一的意見。再者,遠東之所以與列寧格勒眉來眼去、安通款曲,也是因為有維克托的存在。還有,契卡俱樂部之所以投靠列寧格勒一方,同樣還是因為有這個老頭的存在。可現在呢,隨著一場突如其來的昏迷,老維克托被檢查出了嚴重的肝癌病癥,並且還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堅持了。在這種情況下,索布恰克根本不無法想象……失去了維克托的列寧格勒勢力方,將會變成一幅什麽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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